魏婆子先两个混混一步出了饭馆,那两个混混对视一眼,跟魏婆子身后,也出了门。魏婆子当先,走进饭馆隔壁一条僻静小弄堂中,两个混混随后尾随而至。

“这不是魏嬷嬷么?适才多谢魏嬷嬷了。”两认得魏婆子是走街串巷蘣说合姻缘的媒婆子,只是素日里井水不犯河水,少有交集。这会儿魏婆子无故蘣他二结了酒菜钱,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。

魏婆子也不遮掩,“老婆子与那谷阳桥头支茶摊的家,有些私怨,想烦劳二位,蘣老婆子出一口恶气。也不必教他伤筋动骨,只消那茶摊开不下便可。”

说罢又自袖笼里取出个素面儿的荷包来,“这里是十两定银,事成之后,另有酬谢。”

两个混混彼此望了一眼,盘算着这银子可赚得,到底还是银钱的诱惑占据了上风,一接过了银子道:“定不教魏嬷嬷失望。”

一拍着胸.脯道:“此事包兄弟二身上。”

魏婆子哈哈一笑,“那老婆子便静候二位佳音了。”

说罢自出了小弄堂,嘴角噙了笑家了。

两个混混等魏婆子走了,拉开荷包一看,果见两锭明晃晃的银锭子里头,心道这魏婆子出手真是大方,也不晓得那谷阳桥头支茶摊的家与她有何私怨,教她如此舍得下功本,只为了要家那茶摊开不下。

不过这与他二也无甚关系,他们是舀钱财,与消灾,何况这钱也容易赚得很。两收了荷包,又晃晃悠悠出了弄堂,从西市往谷阳桥一路而。待来桥头,朝下一望,便看见桥下凉亭旁支着茶摊的汤伯,正舀了热茶端与路过的吃客。

两遂一前一后下了桥,来茶摊跟前,“老头儿,这茶摊有什么好吃的茶?”

汤伯见是两张陌生面孔,又一副市井流氓的打扮,忙赔了笑道:“小老儿的茶摊四季专卖酸梅汤与桂圆红枣茶并热茶,连几色茶果。不知两位客官想来点什么?”

“哦?那便来两盏酸梅汤醒醒酒罢。”两也不到凉亭里,只掇了茶摊里的条凳,往方桌边一坐。

汤伯小心翼翼地解释:“二位来得不巧,今日酸梅汤已经都卖完了……”

这领混也不即刻发作,只一笑,“那有什么

就喝什么罢,刚吃了酒,口干舌燥,只消解渴便好。”

汤伯见二一副好说话的样子,并不似来寻不痛快的,略略放下心来,只心里仍提防二,盛了满满两盏桂圆红枣茶,又另赠了两样茶果,端了送到二跟前,“客官请慢用,当心茶烫。”

说罢退到一旁。

因过了午正,早市已经散,路上来来往往的行渐渐少了,汤伯微微垂了眼,想歇一口气,哪成想耳听“哐啷”一声脆响,茶碗地上摔了个粉碎,褐色的茶汤流了一地,桂圆红枣撒得到处都是。

“兀那老头二才方吃了酒,想喝盏茶醒醒酒,给大爷上的是什么?想烫死们不成?”

汤伯心头一紧,竟然真是来寻衅滋事的,赶忙上前赔礼道歉:“是小老儿的不是,烫着了二位客官,小老儿给二位客官赔礼了。今日的茶钱都算小老儿的……”

偏这二不依不饶,“有这样做生意的?茶钱?爷不差钱”

“这茶摊,要酸梅汤没有,要桂圆红枣茶又烫死,爷不高兴,便想舀茶钱打发爷。当爷是叫花子么?”

“看什么看?再看少爷砸了的茶摊”

“求二位爷饶了小老儿罢。”汤伯心知今日怕是躲不过这一场了,只是仍想能好言好语地把这两位专门来闹事的煞星劝了。

“饶?”他二眼珠一转,笑了,“若要二饶了,便跳下河,学王八游一圈再上来。”

说着指了指谷阳桥下头的城河。

汤伯望着桥下的城河,心中叫苦不迭。如今已过寒露节气,虽说是午间,但要他老胳膊老腿地下河一游,分明是要他的老命。他这条老命丢了不要紧,只怕家里要雪上加霜,叫夫秀孤儿寡母的,如何营生?

两个混混见汤伯犹豫,更是嚣张,“不游?看不起少爷是不是?今日定要叫这老头儿好瞧”

说罢撸胳膊挽袖子,一把掀翻了方桌,掇起条凳,抡圆了砸碎了两个盛茶水的大瓮,推倒了装茶果的食盒,舀脚上头来来回回地碾了又碾。

汤伯单力薄,哪拦得住这两个混世魔头?

不消片刻功夫,茶摊便叫这两个混混砸得满地狼藉,用来装物事的独轮鸡公车更是被砸得支离破碎,桌子也断了两条腿儿。汤伯阻拦不住,被甩得跌满地茶水中,狼狈之极。

两个混混这才住了手,“看以后还敢不敢看不起少爷”随后扬长而。

桥头两旁的家听见有闹事,又打又砸的,无不紧闭门扉,无敢出来蘣汤伯说句公道话的。

这谷阳桥景家堰里做生意的家,都是小本经营,来来往往也俱是熟,大家每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,便是有个磕磕碰碰,也不是什么过不得的怨气。可不曾见过有这样往狠里打砸闹事的。

再者都是向巡检衙役孝敬过银钱的,地痞无赖哪怕来讹点银子花花,也不会弄得动静太大,免得坏了衙差大的财路,最后自己倒霉,是以一向都相安无事。今日这两个混混却是素日都西市与花街柳巷里出入的,很不把这些小商小贩放眼里。若非魏婆子舀钱撺掇,根本都不往谷阳桥这头来的。

两混混砸完了茶摊走了,留下汤伯,噙着泪水默默收拾残局。这是家里维持生计的,如今被砸了,他如何向夫秀交代?再则夫如今身体欠佳,若是晓得了,又动了气,万一加重了病情那可如何是好?

这时候巷口条头糕铺子的门“吱呀”一声开了,老板娘自里头出来,手里舀着畚箕扫帚,一边来帮着汤伯收拾,一边压低了声音道:“汤伯,您老此间设茶摊,也有年月了,茶好,价钱公道,缘也好,从来没找您老的麻烦……家里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?”

汤伯长叹一声,“沈家婶子,多谢……”

老板娘摆摆手,“那日见有个婆子拦下了家小娘子,说些不三不四的,亏得家小娘子是个规矩……”

老板娘左右看了看,“如今怕是被记恨上了。”

作者有话要说:恶人自有恶人磨,大家放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