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确实不怕事。
就是不知道她想要去做的事, 程皇后会不会怕。
今日法事做完,秦鸾便依着程皇后所言, 陪她说说话。
“上回钟嬷嬷来府里,我祖母还认得她, ”秦鸾道,“似是前朝时,祖母就与钟嬷嬷相识了。”
“是啊,我那时候还很小,”程皇后感叹着,“先帝当时驻军江陵,我去过几次,见到长公主带着姑娘们操练,是了,其中也有你母亲吧?”
“应该是的,”秦鸾柔声道,“家母去得早,她的事情,我东听一些、西听一些,皇后娘娘可否与我仔细说说?”
皇后没有拒绝。
她说瑰卫,说江陵城,慢慢的,话题散开去,自然而然地,提到了当时一样年幼的赵隶。
“我只能说,哪怕是同一个爹,娘不同,孩子大不同,”程皇后抿了口茶,“皇上啊,比起他那位兄长,差远了。如今那二殿下、三殿下,与我儿相比, 也是天上地下。”
秦鸾没有接这话。
诚然,她故意引着程皇后说些陈年旧事,皇后也许没有留意她的话术,又或许根本不在乎提起故人, 她真的说了许多。
配合得让秦鸾都有些不好意思了。
时候差不多了,秦鸾取了几张平安符:“宁神静气的,我观娘娘气色,近来歇得怕是不好,收着这符纸,多少会有些效果。”
没有让钟嬷嬷转手,程皇后亲手接了,道了声谢。
钟嬷嬷送秦鸾出大殿,转身回到内殿,见皇后娘娘看着符纸出神。
“娘娘,”钟嬷嬷上前,“您今儿说了好多话。”
“不像我,对吗?”程皇后轻轻摇了摇头,“我现在,倒是盼着她真是一只凤凰了。”
钟嬷嬷不解。
“听说,那位失踪时还有身孕,”程皇后道,“她若是真凤凰,真能找到真龙,助他一臂之力,我看着还畅快些。”
钟嬷嬷的心扑通扑通直跳:“您千万慎言。”
“源儿临终前苦劝,皇上都听不进去,照此下去,不是大周之幸,”程皇后咬唇,道,“我如此念头,固然是为源儿不值,我作为母亲、我心痛万分,但是,我不仅仅是为了源儿。”
钟嬷嬷何尝不懂程皇后的想法。
百年书香传世的程家,自有其傲骨与想法。
当年,程家在乱世中选择了先帝,因为以先帝的武勇能结束常年战乱,让百姓们重新安定下来,而先帝亦非穷兵黩武之人,在登基之后,他知道如何去平衡战事与内政,长远走下去,得一盛世太平。
为此,程家给予先帝很多帮助,也许了儿女亲家。
果不其然,先帝做到了开朝,亦一步步让大周好起来。
而让程家所料不及的,是先帝的早早病故,以及皇太子坠马身亡。
赵隶继位,程家女成为皇后。
本朝并不忌外戚出仕,但程家克己,不愿意以外戚的身份指点江山,子弟不入大朝,要么去做小官,要么潜心修读,要么做先生、将书院发扬光大。
程家能传承这么多年,与这份谨慎克己当然分不开。
可在程皇后看来,家中有本事的子弟,有许多被耽搁了。
他们该真正地走到朝堂上,做造福百姓的事。
当年选择与赵隶联姻、而不是把更年长的姐姐嫁与赵临,先帝和程家其实是有这方面的考量在其中的。
程家想要大展身手,先帝也需要能干之人。
若是更多的有识之士能发挥作用,这天下,一定会像程家所想要的、源儿所希望的那样。
那需要一个不宠信奸佞的皇帝。
需要有一只凤凰,去寻到真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