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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三十九章 张五公子的信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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弩是一种昂贵武器,宋朝官方规定上户家中才强制配一张弩,按这个标准,怀威堡最多拥有三五张弩……然而,弩的价格最近跌的厉害,怀威堡几本上已经做到了人手一张弩,如此一来,战争拼的不再是人力,而是机械的力量。

从草丛中站起一百名童军,他们人手持一张弩,有些人刚才动作过快,身体多处让草茬子划的鲜血直流,但他们一点不觉得疼痛,身负国仇家恨,双目赤红的他们一边给弩上弦,一边前进。在他们身后,七十名掷弹兵手里甩着绳兜,步步紧跟。

冲进西夏营寨,弓弩手开始压制惊醒的西夏兵,密如雨下的弓弩让西夏寨墙边待不住人,此时,掷弹兵身后的侍从点着了火把,另一名侍从从背篓里取出一枚手雷弹,点着引线,放进绳兜。

七十名掷弹兵的绳兜甩了起来,绳圈在头顶盘旋数圈,七十枚铁蛋飞离绳兜,七扭八歪,漫无目地的飞向西夏人的营寨,此刻,西夏人寨中爆炸声还接连不断,这批药焾极短的手弹扔过去,更让爆炸声密集的分辨不出来。

晨曦中,山谷里笼罩着一层白白的硝烟,淡淡的雾气中,怀威堡寨门大开,赵兴披着全身甲,活像一个金属铁罐头一样冲出城堡,在他身后是五百骑兵,骑兵身后是怀威堡幸存的男女老幼,他们有的持刀有的拎着一把铲子,还有的拿着粪叉,所有人都声嘶力竭的喊着两个字:“报仇!”

骑兵在掷弹兵身后停住脚,这时,掷弹兵已经开始第四轮投弹,初始的紧张消除后,他们的动作越发娴熟起来。

赵兴在他们背后跳下马,泰森也批着一身全身甲,一手持着一顶一人高的鸢形盾,一手拎着一把颇具动漫风格,造型夸张而华丽的大砍刀,紧紧跟在赵兴身侧。等掷弹兵这轮投完,赵兴站在掷弹兵身后,砸吧了一下嘴,自语说:“过年了,这爆竹声多动听!”

而后,他脸一沉,一声大喝:“步兵,前行五步。”

掷弹兵停住了手,弓弩兵上前,用覆盖射击方式对西夏人在墙边进行了一轮压制性的射击,赵兴再以挥手,五百名手持长弓的童军再越前五步,开始了急速射。长弓兵十轮箭射完,气喘吁吁。而后,掷弹兵的侍从一拉发呆的掷弹兵,再度越前五步,开始新一轮投弹。

战线逐渐向西夏营寨推进,石敢已经带着五十名最健壮的家丁冲到赵兴身边,嘴里嚷嚷着:“保护主帅,保护大人。”

罗信带着儿子周俊明也往这里赶,朱保忠的部从已经交出,他带着两三名仆人跟在石堡主的队伍里,也向赵兴奔来,这些人一奔跑起来,全乱套了。现场的混乱让赵兴的指挥有点失控,他看情势不对头,立刻用肩膀一撞泰森,当机立断大喊:“破寨!”

泰森毫不犹豫的,高举着盾牌,泼风般舞着大刀冲进倒塌的寨墙,扬手招呼后面的人跟进……

后面跟进的是赵兴。

西夏人的营寨是木栅栏,多年的游牧习惯使他们迁移的时候都带着扎营的木棍,几根木棍用绳子一捆,一名熟练的西夏人能在半个小时之内扎好营寨。这种习惯也带入军队中,西夏营寨多数采用这种方式扎起连片的木寨墙。

由于草原上木料稀罕,所以大多数营寨木棍立的很稀疏,人钻不进去,但狗可以随便钻入。

刚才一轮爆炸已经炸毁了当面的寨墙,赵兴赶到后,他那五十名家丁也到了,泰森见赵兴赶到身边,也不停留,大吼一声向营寨深处杀去。紧接着,童军也到了,他们清理出冲锋通道,帅范带着骑兵呼啸涌入,开始杀戮起来。

怀威堡的男女老幼也到了,他们冲进营寨,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喘气的伤兵,许多伤重垂危的士兵被他们砍成一团碎肉……现场全是一片惨叫声。

西夏人的抵抗很顽强,而宋军方面,由于有堡丁庄丁的混乱,战势呈现一种微妙的局面。赵兴为了打破西夏人的组织,带着泰森连续冲锋三次,随着战事的延长,西夏人的抵抗变的越来越坚定起来。

战斗成胶着状态。石敢冲进赵兴身边,急促报告:“招讨,不对头,这是一营西夏精兵,我砍到了四名‘步跋子’,还遇到了几名‘泼喜’,对面的那群兵就是‘泼喜’……我们遇到了一块硬骨头!”

“步跋子”是西夏的冲锋兵,西夏人选择最勇猛的士兵,担任击刺掩袭工作,称之为“步跋子”。而“泼喜”是炮兵,西夏人把操纵旋风炮的士兵称之为“泼喜”,每遇攻城拔寨,“陡立旋风炮于橐驼鞍,纵石如拳”。

有旋风炮,还有“步跋子”,这样的千人军队编制,绝对是西夏人的主力军队,难怪抵抗如此强悍。而赵兴的童军刚上战场不久,遇到这群官场老油子,伤亡正在直线上升。

一名身体强壮的勇士进行高强度冲锋,每次冲锋,持续时间不能超过五分钟,这也是现代拳击赛的一个回合时间。赵兴连续冲锋三次,虽然砍到了不少人,但对面的人已经逐渐组织起来,与赵兴有攻有守,使得伤亡逐渐加大。

赵兴眼一扫,恰好看见陈不群正在调动弓箭手,赵兴眼一亮:“我傻啊,干嘛跟西夏人比冷兵器,我要跟他们比知识。”

“调掷弹兵来,我不信他们的盾牌能挡住炸弹,快调掷弹兵”,赵兴连声下令。

西夏兵是围着一处军帐进行战斗,赵兴这里调动人手,对面不敢轻离,几名西夏兵频频用号角召唤附近的援兵……但遗憾的是,他们不可能招到了,帅范已带领骑兵将西夏营来回犁了三四遍,除了这处军帐尚有抵抗外,其余的西夏兵,都面临童军与怀威堡老弱的追杀。

最后时刻到了,掷弹兵赶到,赵兴下令:“将药焾砍去一半,给我捡人多的地方给我扔过去……”

有绳圈做帮手,掷弹兵的投掷距离与弓箭射程差不多,然而炸弹爆炸,飞出的碎片远比弓箭溅射的远,几轮炸弹过后,泼喜军外围的盾牌阵已经破碎,帅范看见缝隙,他怪叫一声,抢先领着骑兵冲入,赵兴领着步兵立刻跟上,而后是一场大屠杀。

赵兴刚到怀威堡的时候就曾许诺:绝不宽恕。此战,没有留俘虏……

躺着一地的血河,赵兴走进了那座华丽的军帐,泰森左挡右击的砍到了军帐内最后的抵抗,只剩下军帐帅座上的一名文士,他怀里抱着一个长相俏丽的女子,见到赵兴进来,居然还不慌不忙的搂着那位女娘,在桌案上书写着东西。

赵兴诧异的望着这两位,从相貌看,这两位都是宋人,纯正的宋人,二十出头,正是青春年少。

那位文士提起笔来,从笔尖揪下一根杂毛,满脸遗憾的叹了口气,嘟囔声:“可惜了这支笔……”

而后,那人提起笔来,在纸上写下了最后几个字,而后轻轻举起写满字的纸,不慌不忙的吹了下墨迹。他怀中的那位女子对不断进来的宋军也没在意,只知道深情款款的凝望着眼前的情郎。

赵兴制止了其他的士兵,低声命令他们四处展开搜索,军帐中只留下石堡主与陈不群,那石堡主低声吩咐堡丁去召唤朱保忠,自己上前一步,全身戒备的。

对面那个男子吹干了墨迹,这次抬眼望一望赵兴,平静的说:“来者可是环庆路招讨安抚使赵离人大人,一定是了,大人这么高大的个子,想必环庆路上也不好找。”

赵兴微微吃惊,反问:“你怎么知道的,抱歉,我却不认识你,看来,在情报方面我输给你了。”

对面那人咧嘴一笑,得意的解释:“大人来到环庆路上已经半年了,对于大人这样一个人物,我西夏半年还不知道,岂不是小看了我西夏军民?”

赵兴皱了皱眉头,反诘:“‘我西夏’?可我看你你是个宋人,怎么也背弃了华夏?你还没回答我的话,你是什么人?”

朱保忠掀起帐帘进来,看见座上的那个男子,吃了一惊,立刻咧嘴笑道:“想不到我老朱这么大面子,追上来的居然是张押队——金腰带张公子,有幸有幸!老罗,快进来,来见见张家五公子。我等小部民,平常想见张公子一面,那得看张公子的心情,没想到,今日咱无需通报,就能随意进出张公子大帐。”

石敢惊声询问:“嘉宁军司的张氏之子?”

紧接着钻进帐篷的罗信见到张公子,愣了一下,帮石堡主确认:“正是,嘉宁军司张氏的第五子张璞。”

赵兴听了这话,颇为好笑,他用考察一件古董的目光仔细观察着这位张公子,被人认出来的张公子气势一弱,先是狠狠的瞪了朱罗二人一眼,而后扬着手中那张书稿,文雅的问:“听说赵大人是苏学士的门生,诗名传颂汴梁,不知我这首绝命诗写得如何,还请大人指正。”

赵兴接过这张诗签,看也不看,三把两把撕成碎片,嘴里啐骂说:“你也配用汉字!”

这名张公子,来历颇堪玩味,他父亲是一名写入西夏与宋朝历史的著名人物,而且是一个改变历史走向的大人物。

宋朝廷以前科举的殿试是有黜落的,结果有两人两次黜落,其后这二人相约投奔了西夏,并改名李元、张昊,以犯讳的形式引起了西夏国主李元昊的注意,结果被西夏重用,此后,两人就为李元昊攻宋出谋划策。也是从这二人后,宋朝廷规定:科举殿试不再黜落。

李元、张昊到了西夏后,主持了西夏人崇佛尊儒的文化改革,李姓、张姓遂成西夏两大贵胄,而此二人也被以后的儒士尊崇为“大儒”,当然,这两人也将儒学喜欢内斗、喜欢争权夺利的习惯带入西夏。原本是同病相怜的两个人,此后因向西夏国主争宠,弄的势不两立。

张氏斗争失败后,去了西夏嘉宁军司,从此嘉宁军司成为张家世袭掌管的领地。而李氏则继续待在朝中,为夏主攻打自己的母国出谋划策。在金灭北宋时,李氏后裔曾经出谋划策,让西夏人趁机占了陕西大部,与女真人共同刮分了北宋黄河以北的土地。现代,这位西夏李族被人以讹传讹,比如在金庸小说中,他被误称为“汉代李陵将军遗落在西域的后代”……

赵兴的指责并没有让这位张公子羞愧,他淡然的抚摸着怀中女子的柔嫩脸庞,平静的反驳:“子曰:‘夷狄入中国,则中国之,中国入夷狄,则夷狄之’,又曰:‘言忠信,行笃敬,虽蛮貊之邦,行矣。’又曰:‘危邦不入,乱邦不居’。

舜生于诸冯,后来搬迁到负夏,在鸣条去世,是东夷的人。周文王生于岐周,在毕郢去世,是西夷人。然而他们的志向推行于中国,非常符合圣人之道。圣人教诲,吾岂不奉行哉!子曰:‘吾之于人也,谁毁谁誉?如有所誉者,其有所试矣。斯民也,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也。’”

赵兴懒懒一笑,答:“懒得理你,我问你,你张公子身份娇贵,怎么也来到这怀威堡前线?”

张璞很有风度的一笑,答:“赵安抚官衔比我还高,不是也来到怀威堡吗?”

赵兴对这个回答不满意,他眼睛一瞪,泰森狠狠的将刀扎在地上,空出手来,捏起拳头晃了晃,大步迈向张公子。张公子被他揪着衣领提起来的时候,尚且文雅的轻斥:“休得鲁莽,招讨有问,只管问来!休叫这个黑人脏了我的衣物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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